等待戈多剧本深度解析

《等待戈多》是爱尔兰现代主义剧作家塞缪尔·贝克特荒诞戏剧的代表作。这部舞台剧是以两个流浪汉一直在一条乡村小路在路边苦苦等待“戈多”为情节,创作的两幕舞台剧。贝克特大胆破旧立新,开创了与剧本内容相适应的荒诞舞台表演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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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3年贝克特的《等待戈多》在巴黎巴比伦剧院的首场演出惨遭“寒冬”——大部分人中途退场,小部分留下来看到最后的观众却给予高度赞扬。后来在巴黎和伦敦等剧院演出的效果也不理想。但是3年后的一次百老汇演出却意外获得全场热烈掌声,之后这部舞台剧就像“开挂”的人生一样,上演不衰。不仅剧本被译成多国文字全球流传,并且在1969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当时诺贝尔文学奖对《等待戈多》是这么评价的:“这部作品以一种新的小说与戏剧的形式,以崇高的艺术表现人类的苦恼。”在我看来,《等待戈多》是一部 披着“荒诞“外衣,内核却是教会我们与世界和解的一部作品。

混沌的世界,隐喻人类生存场景的荒谬性

荒诞原本是被用来描述事物或人的不合乎逻辑。荒诞派戏剧是由西方现代派文学中的“荒诞文学”发展而来。“荒诞派文学”指的是西方二十世纪的后现代主义文学的重要流派之一,它主要用来表现世界与人生存的荒诞性。

荒诞派戏剧的哲学基础是存在主义。它们反对传统戏剧,推崇用象征以及暗喻的方法表达主题,常常用轻松的戏剧形式表现严肃的悲剧。贝克特的《等待戈多》,尤内斯库的《秃头歌女》、《椅子》等。

荒诞派戏剧在审美形式上往往采用反常的艺术构思,离奇的戏剧情节、丑陋的艺术形象,折射出人类生活状态的荒谬性和不合理性。表面的怪诞戏剧源于内在精神实质的阴郁。

萨缪尔·贝克特

荒诞派作品一般特征为世界是未知的,有更高的神秘力量在支配着人类;人类是渺小的,同时人的生存处境的尴尬且艰难的。在荒诞派的戏剧中,往往为了表现人类存在的荒诞感,采用完全背离传统戏剧情境的构成方式。亚里士多德在《诗学》中称:希腊悲剧艺术包含“情节性格言语思想形象和歌曲,六大要素。其中,形象和歌曲处于次要地位,可以被一带而过。但是在《等待戈多》这部戏剧里却被克贝特反其道而为之。他故意弱化人物的性格、语言、思想和故事情节。

在《等待戈多》中,舞台场景十分简单:一条乡间小路,有一颗树,傍晚。这些背景完全与以往的戏剧布景完全不同。

“一条乡间小路“表示这里人烟稀少、贫瘠荒凉。只有一棵树,而且是没有浆液,说明是已经枯死的老树。这个场景意象表示周围的环境凋敝,毫无生气。在树旁边是两个流浪汉等待着素未谋面的戈多。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们也不确定是不是在这里可以等到戈多。

“你肯定是这儿吗?”简单的问题表明他们空间的迷失。

而时间却是设置在“傍晚”。傍晚这个时间点,让人觉得十分紧迫,内心仓惶不安。“白天”是人类劳作的时间,夜晚是人类休息的时间,而傍晚则是让人最压抑的时刻。甚至每当傍晚降临有些人会因为不安、焦虑、失落等情节严重的将诱发“傍晚恐惧症”。但到了夜晚,他们的症状就会消失,彷佛活过来了。

在剧本中,第二幕也是发生在同一时间和同一地点,场景没有任何变化,变化的只是一个“次日”。然而,时间也是模糊的。

爱斯特拉贡:你敢肯定是今天傍晚吗?

弗拉第米尔:什么?

爱斯特拉贡:应该在今天等待吗?

弗拉第米尔:他说是星期六。

爱斯特拉贡:但是,哪个是星期六呢?今天是星期六吗?难道今天不可能是星期日吗?或者是星期一?或者是星期五?

弗拉第米尔:这不可能。

爱斯特拉贡:或者是星期四。

弗拉第米尔:那怎么办?

从这关于日期的对话,我们知道他们的生活里完全没有时间的概念。不知道今天周几,也不会知道明天周几。只是在一直的等待。当时间失去意义,仿佛进入了一个混沌中的世界,没有时间也没有界限。只知道每一幕都出现在傍晚。无论是读者还是观众,都被一层傍晚的灰暗所笼罩。

加缪曾经在谈论荒诞时候这么说:“在这个包围我冲撞我或者驱使我的世界中,我可以对一切置之不理,但不包括混沌,不包括千载难逢的偶然和产生于混乱的神圣等值。世人终将找到荒诞的醇酒和冷漠的面包来滋养自身的伟大。”而贝克特正是通过创作《等待戈多》为了让人们意识到荒诞的存在。在这个混沌且荒诞的世界中,反抗这无意义的人生,生活才开始露出最原始和本质的面容。

荒诞的人物缩影,竟代表着全人类

在《等待戈多》中一共有5个人出场,分别为:流浪汉艾斯特拉贡(也叫戈戈)和弗拉第米尔(也叫迪迪),来往行人波佐和幸运儿,以及戈多的信使。

值得注意的是,艾斯特拉贡和弗拉第米尔之间是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要等戈多?全剧并未明确介绍。

贝克特对艾斯特拉贡和弗拉第米尔二人之间并没有明确描写差别,只是把他们都形容成衣衫褴褛,精神萎靡的人。他们的行为也都非常无趣:艾斯特拉贡拼命脱靴子和嗅靴子,而弗拉第米尔脱帽子和不断往帽子里看看再带上,两个人都在简单机械地重复着这些行为,有时候又被别人欺负。这些人物和行为的描述表现了在荒诞的世界里,人们做事都是无意义的,同时只能被动接受那些外来的事物,自身毫无反击能力。在他们没有逻辑,各说各的对话里,体现了人与人之间的隔阂,每个人都只顾自己。

他们都是属于高度抽象的人,不知道他们过去的生活,职业,成长环境。这种模糊不清的的身份导致不确定的人物关系,正是贝克特的反传统情节的设计,恰恰体现了他想要表现的象征——艾斯特拉贡和弗拉第米尔,波佐和幸运儿他们每一个人都代表了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

在这里有个值得注意的情节:

迪迪说:“要不我们忏悔一下吧。”

戈戈问:“忏悔什么?”

迪迪答:“身世。”

之后剧本里又提到了《圣经》。其实这里已经体现作者对人物创作的意图了。首先,迪迪回答的“身世”代表身而为人,每个出生之人就该忏悔。因为根据《圣经》记载,人生来就是有罪。所以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出,作者设计这段对话的目的就是为了提醒我们,这些高度抽象的人物代表着每一个世人。

“等待”的出路到底在哪里

《等待戈多》在1952年先是以法文书写完成,最初贝克特想把剧名改为《等待》(En attendant)而没有Godot一词,就是为了让观众和读者将注意力放在“等待”的过程而非剧中人物。后来在译成德文的时候译者将它改名为Warten ant Godnot(《我们在等待戈多》)后被贝克特强烈要求删除“我们”,毫无疑问,贝克特一直想表达的是“等待”。

什么是“等待”?等待是一个过程,一个怀着某种期盼的守望过程。

那么,在《等待戈多》中,到底那两个流浪汉等的是什么呢?文中有这么一段对话:

弗拉第米尔:那么,做什么呢?

爱斯特拉贡:什么也不做。那样更稳妥。

弗拉第米尔:咱们还是等一等,看看他会对咱们说什么。

爱斯特拉贡:谁?

弗拉第米尔:戈多

……

爱斯特拉贡:咱们究竟要他做什么?

弗拉第米尔:这个嘛,没有什么太明确。

爱斯特拉贡:某种祈祷。

弗拉第米尔:正是。

从这段对话,我们可以知道作为全人类代表的爱斯特拉贡和弗拉第米尔,他们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而等待,究竟等待的是什么。换句话说,他们一直“等待”这个过程本身就赋予了他们经历的意义。暗喻我们人在世间不需要刻意去寻找活着的意义,因为活着本身就是意义。

荒诞文学杰出代表阿贝尔·加缪在《西西弗的神话》描述了一个因为得罪了诸神而被惩罚永无止尽地从山底往山顶推巨石的西西弗。他不断地从山底往山顶推石头,他一直在前进,一直在反抗,这斗争本身就足以充实一颗心灵。正如加缪本人说:“完全没必要消除荒谬,关键是带着这种破裂去生活。”

而一直被等待,被人类坚定相信明天会到来却从未出现的戈多,就是希望。但是贝克特反复强调“明天才到来”,因为等待本身就是被动的,是一种未完成的人生状态。等待着的戈多可以理解为在:在未完成的人生状态中,有所期待一种绝对的希望。正如剧中的两个流浪汉在乡间的小路上找到一棵树得以栖息,哪怕这是已经枯萎了的树。

但是,贝克特在创作《等待戈多》并不是仅仅是为了让大家看到在一个混沌甚至绝望的世界里,两个流浪汉一边每日等待戈多的到来,一边又犹豫他的出现。而是通过这种人物心理描写为了告诉我们:没有希望的世界是没有意义的,但如果有太多的希望,亦或是太执着于希望,将希望理想化,我们又是负担不起的。正如剧本的最后一页所描述的对话:

弗拉第米尔:咱们明天上吊吧。除非戈多会来。

爱斯特拉贡:他要是来了呢?

弗拉第米尔:那咱们就得救了。

贝克特通过上述对话为了告诉我们,真正有意义的等待,是与希望保持一定的距离。因为太近了容易一叶障目,太远了就模糊不清。正如周国平曾经在《等的滋味》说到:“活着总得等待什么,哪怕是等待戈多。我们的一生都是在等待自己也不知道的什么,生活就在这等待中展开并且获得了理。”

《等待戈多》是贝克特创作的两幕悲喜剧,它不仅是戏剧史上的真正革新,而且开创了荒诞派戏剧的先河。贝克特通过简单描述两个流浪汉一直在等待着传说中的戈多,为了让我们意识到:人类内心所产生的期待,是因为我们生活在一个荒诞且充满绝望的世界里。 但真正热爱生活的人,既能洞察出人生所有的绝望,也能穿透绝望看到希望的曙光。等待,是一种对希望与绝望和解的人生态度。

加缪曾说:“很多事情别想的那么糟糕,毕竟,还有阳光来温暖我们的骨头。”我们每个人在这个世界,应该懂得在绝望中寻找希望,在希望中不忘危机。当你看透了世界的荒诞,也就不再抱怨自己碌碌无为的一生,更不要因为他人的成就而觉得自己的平庸,因为活着本身就是一种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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