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犯怵的东西,而我最“害怕”的就是我的班长,以及他的随从——一块从不离身的秒表。
第一次见到班长时,我们互相打量着对方。班长个子高高的,长得白白净净的,看向我的眼神很温柔,似乎生怕我感受不到他的关爱一样。他的手里总是把玩着一块秒表,这让我心中有些好奇。
当时,我的心里悄悄窃喜:这个班长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凶,新兵连我可以过得轻松一些了。
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温柔到极致的男人还有那块旧兮兮的秒表,从此成为我军旅生涯的“噩梦”。
当兵的第一个清晨,秒表发出“滴滴”刺耳的闹铃声,把熟睡的我惊醒。睁开眼,班长已经早早就穿好了衣服,站在我床前,拿着秒表笑着对我说:“你还有两分四十秒,快点起床!”
我心里暗暗抱怨了一句,慌乱地开始穿衣服。待到我戴上军帽的那一瞬间,班长按下了停止键,看了眼表上的数字,脸上的笑容转眼间被阴沉代替,严厉地说:“你现在是一名军人,军人随时都可能有任务,你穿得这么慢,难道让任务等你吗?”
从那次早晨开始,班长和他手中的那块秒表贯穿了我整个新兵连。
被子叠得太慢!秒表一响我就知道我要加速地叠;集合速度太慢!秒表一响我就知道我的速度还要提高。
虽然我痛恨被时间约束的生活,但也欣喜于自己的变化,我养成了闻令而动的干练作风。
下中队后,班长变本加厉。
大学生入伍的我,身体素质相对较弱,器械上去很费劲,越野总是跟不上,是班里典型的“训练困难户”。
有一次班长组织我进行单杠训练时,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拉了6个。他带着阳光般和煦的笑脸对着我,说:“很不错嘛,按照新兵的标准,你终于及格了。不过下了连之后,可就是11个及格了哦。”
我苦着脸,即便用尽浑身解数也没办法再多拉一个了,便说:“班长,我实在上不去了!”
“把手握紧!”
班长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他一边斥责我不肯吃苦,一边拿起那块秒表说:“再坚持一分钟,少一秒也不行!”
那一天,嘀嗒的秒表声仿佛催命一般,吊在杠上的我委屈极了。虽然,从来只有不及格水平的我真的有了进步,但是我不仅没有被表扬,反而被勒令跑了趟1000米。我真是烦透了他,从入伍到下队,他从来都没有顾及过我的感受。
等训练结束,我愤懑地回到班里,却在门口听到班里的老兵和班长的对话。
“班长,他的进步已经很大了,为什么还那么严厉地批评他呀?”
“我知道他进步很大,不过夸他只会磨掉他的拼劲,他是个好苗子,从一开始打好底子,以后会是一个好兵……我见他手上有一个大血泡,你一会儿去给他挑了,消好毒,最近别让他干重活了。”
那一刻,我鼻子一酸,觉得自己很幼稚。
渐渐,我习惯了班长的行事作风,也习惯了秒表的嘀嗒声。
清晨,嘀嗒声一响,是秒表在催促我去拥抱今天的第一缕阳光;上午,嘀嗒声一响,是秒表在督促我穿好防护服参加训练;下午,嘀嗒声一响,是秒表在为我鼓劲儿,让我体验超越的滋味。
班长外冷内热,是生活中的兄长,是训练场上的“冷面教官”,把我锻造成了铁骨铮铮的战士。
秒表朝夕相伴,是规范作风养成的尺子,是督促我不断和自己较劲的教鞭,帮助我去超越,去成长。
我想我很幸运,我的橄榄绿青春被班长和他的秒表刻下了坚韧与好胜,自信与责任。有了他们,我相信,我一定会是个好兵。我的军旅人生才刚刚开始,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作者:武警宁夏总队 王磊
摄影:赵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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